42.抑郁(1 / 2)

弗利回到卧室,在莎梅尔的药盒边看见她的数据器。

他先尝试了约翰的生日和姓名组合,显示错误后,他又选择了莎梅尔的生日和姓名,最后他输入了两人相遇的日子和莎梅尔的名字,数据器打开了。

竟然没有做进一步加密,包括手指纹理、展开方式以及声音,竟然只有普通密码加密,这太出乎弗利的预想。

莎梅尔,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?数据器不会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,弗利也不可能对它提出这样的问题,一个男人不可能去问另一个人自己的妻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,即使是智慧过人的机器也是一样。

人们赋予机器一部分人的习惯,机器本身也许不能理解,它们也不需要理解,人类生活于社会互动关系组成的世界里,而机器并不需要社会化关系就能稳定的发挥作用。

弗利以为这就是机器比人类在很多领域内更可靠更高效的原因,它们没有那么多烦心事。

他在数据器里搜索自己的信息,和弗利有关的信息很少,一封离婚协议书,几张合影以及一份保险。

离婚协议书的日期是一个月前,莎梅尔用不了解彼此为理由提出离婚,这让弗利啼笑皆非,如果她还活着,弗利也许会生气,很生气,这算什么理由,你和你父亲一样,一样不可理喻,自作主张。

可现在,他对着数据器生气也无济于事。

他坐在地上背靠床沿。

一早兰卡拉姆提议送约翰去学校,弗利没有拒绝,他需要这样的帮助,却无法表达感激,兰卡拉姆似乎也不需要感激,她匆忙带着约翰出门像拽拉一个迟钝的小狗。

一上午弗利就站在浴室外,有时候他仿佛能听到莎梅尔从里面走出来的声音,水龙头关掉后热水管道就该停止轰鸣,这条管道早该维修一下。

浴缸里有水流到地面,嘀嘀嗒嗒的响声吵闹不停,水在浴缸里还是蓝色的,到了地面上越流越慢,颜色越来越深,变成泛黑的红色,最后凝结在他脚下。用力摇晃头部后他转身跑向卧室。

人随时都可能进入恍惚的幻觉,如果你不控制,思维就会像滑梯一样滑向某个火山底部。

弗利存有大量清醒的意识,或者说他的职业让他更遵从于简单的if-do规则,停用部分大脑资源,重新组合新的资源,在一部分系统超出正常范围时,断开联系,高级系统接掌控制权。

当高级系统处于危机时,分解成独立系统维持功能正常运作。

这种独立整合系统在弗利大脑中以叠加正方体的形式存在,既可以拆解,又能平面展开。现在他倒在床上,依赖这重新组合的理性试图保持思考。

也许莎梅尔也好,母亲也好都不能有效的协调大脑资源,而最可怕的是——我们无法通过意识知道它们是如何工作的。

弗利非常赞同哲学家大卫·休谟的观点,他认为没有任何思维可以试图通过正视自己来彻底地理解自身。

当一个人陷入一种狂躁、抑郁或者疾病疼痛时,如何能清楚的区分哪些是自己可以控制的,哪些正带领自己走向毁灭呢。

弗利不能感受太多,他只是悲伤、痛苦。他明白应激事件造成的痛苦在机器世界里意味着什么,意味着有效纠正,让大脑的一些部分纠正另一些部分所犯的错误。

这是人类进化出的优势。理论上它在变的更丰富,更强大,相比动物,人类拥有更近期进化出的大脑皮层系统,不会因为看一部恐怖片就相信吸血鬼会在半夜咬断自己的脖子。

可事实却没有那么乐观,很多人的大脑在承受极端感受的困扰,并且无法通过自主意识控制他们趋向毁灭。

莎梅尔的就医纪录几乎就是一张抑郁症死亡通知书,在约翰出生时就预告了眼下的离别,不是车祸、不是手术意外、不是病毒感染,莎梅尔死于自杀。